南京雕塑协会:
刘万琪先生,其心淡泊,其性平和,其艺高妙,其境超然。作为中国当代雕塑艺术领域中的一位智者、雅士,刘先生既有李白月夜独酌时低吟“对影成三人”的潇洒情怀,又有苏轼赤壁怀古时感怀“大江东去浪淘尽”的傲然风骨。他的大量作品高古凝重,意境典雅,独具浓郁的风格特色,着实令人甚为敬服。“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提诗在上头”,因专题内有一篇《清新气息,扑面而来》,为中国雕塑学会名誉会长曹春生先生对刘先生及其艺术恰如其分的评析,本人颇为认同,在此对刘先生艺术创作及作品方面不作赘言,仅就本人与刘先生之间的点滴交集,做简短记述,以此管窥刘先生的精神风貌。
2014年末,本人曾到刘先生居所拜访,得以有一面之缘;返程前,蒙贵阳职业技术学院教师李俊代约小酌,席间深为刘先生言谈举止及风度、气魄、境界所吸引,心生由衷敬意。回京后闻其病愈次日即投身于雕塑劳作,惜时爱艺程度竟至如斯,这足以令屡屡挥霍时光、暴殄天物之年轻一代汗颜!
《河石》系列2 1977年
《河石》系列3 1978年
年近八旬的贵州雕塑大家刘万琪先生至今仍充满朝气与活力,在多彩、美丽、神奇的云贵高原沃土上辛勤耕耘。他用一颗赤热的心和那双带有魔力的劳动者的双手不断创造,为生命和大自然高唱赞歌,展现了他的理想,浪漫、唯美的情怀,硕果累累!
万琪先生受过最良好的美术教育,上世纪50年代毕业于四川美院雕塑系,上世纪60年代又有幸到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研究班深造,在中国雕塑泰斗刘开渠先生门下完成了雕塑专业的进一步提升,真是打足了坚实的基本功,其功底和能力在同代人是佼佼者。
正是在导师刘开渠先生指引与启发下,他深知艺海无涯、学无止境,艺术最为可贵的品质在于创新,艺术家要有自己的独立见解,要找到完全属于自己的艺术主张和艺术语言。
万琪先生是幸福的,他几乎全部生活和艺术创造都与令人神往美丽纯朴的云贵高原联系在一起,他深入基层、接触群众、向民间艺术学习。纯朴鲜活的生活气息,大自然的美丽和谐深深地感染着他,对此他充满无比的热爱和崇敬。他用心灵真诚、锐利双眼观察生活、发现世界,他创造了完全不同于他人的,属于自己的唯一艺术。他热爱生活、热爱身边淳朴的劳动人民,这是他取之不尽、永远充满活力的源泉,他的作品质朴、淡雅、传神写意、平凡中展现光彩。
今日我们所看到的不同年代、不同材质、不同内容形式的大量充满浓郁乡土气息的鲜活雕塑作品,真是太精彩了!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万琪先生是一位伟大的劳动者和艺术大家!他热爱生活、热爱人民热爱那块几乎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他充满激情,无时无刻都在思索创造,他的状态哪里看得出他已是快80高龄的老人了!真令同辈钦佩,令后辈敬重。
有云贵高原这片沃土的紫瑞,有这些充满活力的纯朴人民的抚育,他在继续穿凿,默默耕耘,我们已经感觉到他作品中那种云贵高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竹根雕 1978年
苗族竹根雕 1978年
刘万琪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内敛和淡泊是诸多评价者对他用得最多的词。年已79岁的他本来就不喜交际,越近晚年,越是深居简出,沉默寡言。每一次在花溪那间摆满他一生雕塑作品的一楼大厅里见到他,他不是正在结束一件作品就是正在开始另一件作品。“我想试试新的风格”。早期那些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竹木雕刻和金属雕刻代表作静立在大厅靠里的角落,界碑一样记录着刘万琪一生雕塑创作的编年史;而前厅的作品,则一一呈现出他雕塑创作的进行时。在丛林一样的各种作品里,风格及内蕴的变化是潜在的,不能一时辨别分明,唯有“变化”是最鲜明的一眼可以看出来的主题。
自然,这种变化不是割断历史的变化。早期令刘万琪成名的那种浑厚质朴,简练优雅还在,只是已经沉淀,隐退,融化在新风格的追求里。汉白玉的仕女系列,多了妩媚妖娆;镶嵌拼色木雕系列,多了解构和当代性;大型木雕系列的巨大体量带来的磅礴气势,也像是作者对自身沉静内敛性格的一种突围。
在四楼朴素而不失品位的客厅里,刘万琪少有地聊起了自己的生平。近80年生涯,好多记忆都已斑驳,当年那些起落和悲喜,如今只留下一点点淡然的感慨。反倒是几个细微的场景:一盏菜油灯、一次掰手腕的游戏和一次摔跤的画面一直鲜明地印刻在心底——“我总觉得,它们就象征了我整个的人生”。
《空》系列 青铜 1989
《鹏韵》1994年
一盏菜油灯
回忆人生最初的那十几年,其他的画面都已模糊,最清晰的记忆只剩下一盏昏暗的菜油灯。在一间寺庙改造成的教室里,单薄的少年孤独地坐在小小的灯盏边,昏昏欲睡。淡黄的火苗扭曲跳动,好像随时要熄灭的样子。自己小小的身影被投放在土墙上,变得巨大,也跟着火苗一起扭曲摇摆,而屋外,是无边的黑夜。
这盏菜油灯,伴随了他的整个少年时代,似乎也隐喻了他敏感内敛和自我贬抑的性格。尽管美术老师一直很欣赏他美术上的天赋,后来还推荐他考上了成都艺术专科学校。他却深刻地记得老师某一次对他的在墙报上画的书本的批评:“透视不对”。这种对自己缺点的过度关注,一直贯穿在他后来的艺术创作生涯里:考入中央美院雕塑研究班,在北京成功举办引起广泛关注的雕塑展,作品在香港、法国、美国展出,被国内外美术馆大量收藏,成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学者和贵州第一个带雕塑研究生的教授……面对这一份并不平淡的履历,刘万琪最爱说的一句话却是:“我总觉得我不行。”
因为“觉得自己不行”,刘万琪一直特别真诚特别努力地改变和提高自己。1956年从四川美院毕业后,刘万琪被分配到贵州省群艺馆工作。他四处搜集贵州民间工艺品,学习民间技艺,同时用心指导工人农民绘画。这段生活是一种学院教育无法取代的经历,它为刘万琪后来的创作注入了一种来自山野田头茅屋瓦肆那种质朴又浑厚的勃勃元气,成为他寻找到鲜明的个人雕塑语言的重要源泉。
不过,这些都还只是积累和铺垫,到了1959年,刘万琪迎来了自己艺术生涯里一次重要转折,在贵州群艺馆工作三年之后,他考入中央美院雕塑研究班,遇见了给自己带来最重大最深刻影响的导师——刘开渠。刘开渠留法出身,被视为“中国现代雕塑事业奠基人”,时任中央美术学院副院长,领衔当时刘万琪考入的雕塑研修班。这个班荟萃了全国高校雕塑专业的优秀学生,刘万琪跻身其间,惶惑多于自豪,“他们的基本功都比我好很多”。他一心要苦练技法,想赶上并超过其他同学,刘开渠却告诉他,技法不是重点。作为研究生,不应该继续纠缠于体积块面等纯技术层面的东西,而应该在更形而上的范畴探索雕塑艺术的本质,把握雕塑创作的感觉,形成自我雕塑的风格。从新津的老寺庙中学一级级走到中央美院,刘万琪像是经过淬炼的铁,开始形成自己艺术生命的真正质地和密度。少年时代摇曳在黑暗中的衰弱火苗,渐渐燃烧得稳定而明亮起来。
《春暖》2012年
《沃土》砂岩 1999年
掰手腕的故事
要经过很多年,刘万琪才能彻底悟透这场掰手腕游戏的全部意味。在中央美院研究班的生活是单纯而宁静的。除了刻苦学习,就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娱乐,不过同学们相处很和谐。下了课男同学常常聚集在一起掰手腕,大家玩得热火朝天,只是从来不邀请身材瘦弱单薄的刘万琪。不过,在农村长大的他知道自己不像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有一次便忍不住主动去找经常胜出的那个“冠军”说,我来试试,结果居然一下子就把冠军掰赢了。大家都很惊讶,他忍不住高兴,得意洋洋地开始口出狂言,有点打败天下无敌手的意思。另一个同班的老大哥刘小岑,就说:我也来试试。刘万琪接受挑战的时候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较量的结果再一次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刘小岑轻松取胜。
这样一场游戏,对于别人,可能只是茶余饭后可供谈笑的小花絮,但内心敏感而善于自省的刘万琪却因此有了很深的感触:一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挺狂的人,只是之前这种性格没有遇到合适的气候和土壤而已。二是这种狂性并不稳定,随时可能退到幕后。“人在很灰的时候,突然得到了点什么,正要得意忘形的时候,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会一下子把你打压下去”。在那以后的几十年里,因为那次掰手腕的刺激,刘万琪在雕塑生涯获得每一次新的成功的时候,内心才能保持一种不轻易被惊扰的平静:既然没有永远的赢家,何必那么计较输赢呢?
这也许就是大多数论者赞他“淡泊”的原因。1963年从雕塑研究班毕业后,刘万琪再次回到贵州省群艺术馆。在做好群众艺术教育之余继续致力于雕塑创作。采风中,他逐渐发现并利用贵州的天然资源优势,心无旁骛地埋头于后来为他带来巨大声誉的竹根雕、木雕和河石雕探索。十多年的寂寞光阴过去后,一件件沉淀着刘万琪扎实的写实根底、深刻的艺术领悟和鲜活的西南高原生活体验的雕塑作品开始让雕塑界注目。1980年,《壮士》等作品参加中央美术学院师生作品展,在到香港展出,《大公报》作专题介绍。1982年,《苗女》入选法国春季沙龙美展。同年20余件作品参加中国美术馆《贵州民间工艺美术新作展》,其中十一件被中国美术馆收藏。1983年,《冬冬》参加中国竹刻在美国纽约展览。……在年届五十的时候,刘万琪作为雕塑家的身份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1985年,刘万琪调到贵州省艺术专科学校,受命与田世信合作建立贵州省艺专雕塑工作室。当时他还可以有另一个选择,到文联工作。家人都主张去文联省城市雕塑室工作,因为那里可以解决住房问题。但刘万琪最终选择了跟田世信一起。“他是一个很有激情很有干劲的人,作品艺术感染力很强。我觉得到这边来可以和他一起好好做点事情”。
《唐宋诗篇》汉白玉 2011年
《高处不胜寒》 青铜 2000年
《高处不胜寒》 青铜 2000年
《高处不胜寒》 青铜 2000年
最后一步
2004年,刘万琪接受贵州大学返聘带雕塑研究生,此时的他精力都投注在寻找不同于以往的自我风格上。其间发生的一件事情,给他带来了深刻的影响。
那是2010年,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刘万琪在自己的庭院里散步,看见院中砖缝里的积水结成了亮亮的一层冰,一时竟童心大起,想要上去重温一下儿时踏冰而行的快乐。此时他已经76岁,但早年农村生活的磨练,使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颇为自负,但没有料想到的是,这层冰太薄,一脚踏上去轻易就碎裂了,刘万琪失去重心,狠狠摔倒在地,一条腿当时骨折,等到从剧痛中清醒过来,他根本无法动弹。但他清楚自己必须回到室内,否则深冬的严寒天气,近80的年纪和受伤的腿都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他忍住每一次挪动带来的尖锐疼痛,硬是拼命用手掌一寸一寸地撑着爬回到一楼的展厅。老伴回来后,看到这个情景也乱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我想起了年轻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叫《最后一步》。”电影讲的是一个带着儿子到海滩上拍鲨鱼的人,在拍摄最后一个镜头的时候,被鲨鱼咬断了腿,他拼命挣扎着游上海滩,已经不能行走。儿子太小,扶不动他。他就把外衣脱下来绑在自己身上,由儿子拖起一头,一点点在前面吃力地拉,自己则在后面拼尽全力地爬。“连那部电影的背景音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在老伴按照我的指点也把我用衣服捆着一点点向卧室拖的时候,我心里就清晰地响起了那段音乐。”
这一场从院子到卧室的艰难征程,让他真真切切地领会到,无论到了什么样的绝境,只要自己不放手,相依相伴的那个人不放手,就永远没有什么能真正把你打败。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他完成了另外一种自我发现:“我以为自己一生谨小慎微,尤其是在那次掰手腕之后,更是随时压抑自己狂妄的苗头。没想到在接近80岁的时候,那份童心和狂劲依然还在——也许,我还能做一点事情。”
所谓童心和狂劲,其实就是艺术创造原始的不带杂质的热情与冲动。这种热情与冲动会被政治控制,被环境干扰,被时间和生活消磨。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便是能抗拒所有外在影响,始终保持赤子一样的本真自我,与天地自然和生命诚挚对话的人。
怀着这样的欣慰和激动,刘万琪相信,虽然不知道上天留给自己多少时间,但自己要做的那个东西,应该是会做得出来的,那个能够让他满意的作品,也许离他已经只有最后一步。
听完刘万琪的三个人生寓言,天色已晚。大厅里的雕塑沉在渐渐黯淡的光线里,衬着刘万琪单薄的身材,别具一种清峻庄严的意味。这三个故事,是他的人生浓缩的写照,其实,未尝不是雕塑家以另一种方式在雕刻内心,完成自我。
《失去的家园》 青铜 2001年
李:刘老师,刘开渠先生是您在中央美院研究班的导师。关于刘先生,您有哪些难忘的记忆?在跟随他的时间里,您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刘:刘先生给我的最大影响在于艺术观的形成。他认为,艺术最可贵的品质在于创新。艺术家要有自己的艺术主张和独立见解,要找到完全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
1961年,我曾经创作过一件苗族老人头像,借鉴了贵州傩戏面具块面处理手法,夸张变形的体积结构和程式化装饰风格,迥然有别于一般写实风,颇有创意,却受到个别同志非议,认为是“形式主义”的东西。刘先生对这件作品充分肯定,并推选它参加了全国美协举办的一次小型展览会。刘先生认为,无论古人的或今人的作品怎样伟大,也不要在自己的创作中去模仿。临摹是可以的,通过临摹更深入一步了解别人好在哪些地方,从中找到一点启发,唯有模仿是没有出息的。
刘先生很推重林风眠,但告诫我们不要去学习他的成果,而去学习他花40年时间辛苦探索形成自己风格的精神。别人的东西哪怕好得不得了,去重复也是没有意义的;只要自己能创造一点新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有人不认同,也是十分可贵的。没有创造就没有艺术,艺术的意义在于通过创造来成就独一无二的自己。
刘先生既在艺术观上深刻地影响我和塑造我,也在专业上点点滴滴地指教我和点拨我。他教过的很多内容,我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他让我们从历代优秀作品中学习形式的艺术处理,比如米开朗基罗的作品、希腊胜利女神、罗丹的巴尔扎克……不过,比起艺术理论的影响和艺术实践的教导,先生艺术人格的感染力更令我终生难忘。直到现在,当我懒散倦怠站着不动时,就回忆起这些话,然后重新找到继续走下去的动力:积极向前走,便是生命的意义所在。
李:刘开渠先生对您在雕塑上的成就是如何评价的?
刘:1984年贵州省美协准备出版我的雕塑选集,我写信给刘先生请他为画集作序,刘先生当时已生病住了很久的院,出院后写成序言寄来,还附上师母表示抱歉的信。后来那部雕塑集因经费原因流产,但刘先生抱病为我作的序却是我永远的感动和纪念。在序言里,刘先生对我的创作进行了中肯的评价和热诚的鼓励:“刘万琪运用的只是常见题材,但他刻意求新,力图摆脱前人巢臼,别辟蹊径,终于使一些老题材出新意,平凡题材放射出异彩……因此他的作品尽管题材不算重大,但构思新巧,极富生活情趣,在众多的雕刻形象中形成了一种质朴、淡雅、洗炼、浑厚的艺术风格。”
1988年我和田世信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雕塑展,刘先生欣然出席,认真仔细地看完我的每一件作品。在先生去世多年以后,我至今依然难忘先生那专注的神情和凝重的目光,那份对授业弟子的厚望和慈爱,融入肺腑。
《山野图》 180*180cm 2000年
《早春》
李:能谈谈上世纪80年代最早令您满意的那些作品的创作经过吗?
刘:从中央美院研究班毕业后,我回到贵州群艺馆,继续到基层教工人农民学美术,同时收集民间工艺。在山野石涧奔波的时候,高原生活粗犷鲜活的气息感染我,随处可见的树根、竹根、河石那天然质朴的美感激动我,多年艺术教育后沉淀在骨子里的创作冲动催促我,让我总想做点东西出来。当时的劲头可谓沉迷,不多的收入大半拿去买了树根和石头,因为觉得每块石头,每段树根,都有令人难以割舍的美丽。我曾经在爬山找树根时摔下山崖,最后被人背下山。工作之余的时间自然也全部投入到了雕塑的创作中。说起那段日子,我爱人最有感触,当时我们两地分居,每年才有一次短短几天的相聚机会,但她带着两个儿子来看我的时候,听说哪里有好材料我还是照走不误。只是她从不多抱怨,很理解我:“他就是那么痴。”
这样埋头做了十几年,我的作品渐渐引起了注意。1980年,《壮士》等作品被推荐参加中央美术学院师生作品展,后到香港展出,我的作品被收藏家们买得一件不剩。1982年,《苗女》经全国美协评选参加法国春季沙龙美展,参展作品由中国美术馆收藏……后来各种各样的展览、收藏和报道就多了起来。
《孔子》 乌木 2001年
李:最早从理论上肯定您作品的评论家是谁?他如何评价您的作品的?
刘:1980年我的作品在香港展出以后,《大公报》刊载了对我的专文报道。但后来王世襄先生对我的肯定更加让我印象深刻。那时候我们互不相识,他在报刊上看到我作品的照片,非常欣喜,主动为我写下评论,还在我去北京的时候邀请我去他家里做过客。他在后来出版的《竹刻》一书中这样评价我:“为什么万琪同志能够突破传统竹刻,使人感到面目一新呢?主要是因为他首先是一位雕塑家,游刃之余,又成了一位竹刻家,因而他没有被传统竹刻所束缚,其作品也就能脱离案头文玩的格调而颇具大型雕塑的气概。”这的确是深谙竹刻艺术的方家之论。
《竹刻》成书后,王世襄先生专门寄赠了一册给我,还附诗一首:“交稿长达七载,好话说了万千。两脚跑出老茧,双眸真个望穿。竖版改成横版,题辞页页倒颠。纸黯文如蚁阵,墨迷图似雾山。印得这般模样,赠君使我汗颜”,先生的平和、谦逊、幽默可见一斑。
李:如果把您的雕塑生涯整理一下,您觉得可以划分为几个时期?每个时期主要解决了什么问题?
刘:大概可以分为3个时期吧,在学校算1个时期,到贵州做竹木河石雕刻算第2个时期,上世纪90年代以后到现在算第3个阶段。要说解决什么问题的话,在学校当然是打造型的基础,学习艺术理论;在贵州做竹木河石雕刻解决的是艺术与生活融合的问题,就像王克庆教授在评价我的雕塑时提到的那样:“刘万琪的雕塑艺术作品中,我们看到了汉代艺术的神韵,贵州民间艺术质朴的审美趣味,非洲雕塑的因子,西方现代艺术的手法。更可贵的是他的艺术中鲜明的个性和特有的风格。”这段时期的创作像一个熔炉,把我的技法、观念和本土文化、个人生活及感悟渐渐熔铸为和谐的一体,我开始找到属于“我”的雕塑语言,形成“我”的艺术风格。而上世纪90年代以后,应该算我在原有基础上的新的探索时期,我不想重复自己,而想寻找新的材料、新的手法、新的形式,这个探索期很长,我做的作品也不少,不过到现在为止,我最满意的作品还没有做出来。
刘万琪简历
1935年生于四川省新津县,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雕塑专业委员会会员、贵州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获国务院有突出贡献专家特殊津贴。1956年四川美术学院毕业。1959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研究班,导师刘开渠,付天仇,钱绍武。1963年毕业后回贵州群众艺术馆工作,为《良家妇女》创作石雕《女神被缚》并在影片中饰老石匠。1980年《壮士》等作品参加中央美术学院师生作品展。1982年《苗女》经全国美协评选参加法国春季沙龙美展,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同年7月,20余件作品参加中国美术馆举办《贵州民间工艺美术新作展》,11件作品被中国美术馆收藏。1983年《冬冬》在美国纽约、华盛顿展出,国际友人收藏。1984年《哥俩好》参加全国第六届美展获铜奖,中国美术馆收藏。1985年调贵州艺术专科学校任教。1989年《山寨女》获七届全国美展铜奖,同年获《刘开渠根艺奖》评委特别奖。1989年《山寨女》获七届全国美展铜奖,同年获《刘开渠根艺奖》评委特别奖。1989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田世信、刘万琪》雕塑展,展出作品40余件,中国美术馆收藏6件,国际艺苑收藏20余件。1992年文化部外联局收藏作品20件送西欧四国展出。1993年“风”“竹刻”参加全国美协主办的《海峡两岸》雕刻艺术交流展。1994年《鹏韵》获第八届全国美展优秀作品奖,1995年由全国美协主办的全国美展优秀作品展在中国香港、中国台湾展出。1995年参加由文化部组织中国雕塑家城市雕塑考察团赴巴西、阿根延、智利、哥伦比亚进行考察交流。1997年赴美国考察城市雕塑和学术交流。2000年《五彩世界》参加首届中国雕刻艺术节。2002年《踏歌行》参加北京国际城市雕塑展,《大山里的故事》参加西部风巡回展。2003年《秋韵》参加中国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中国雕塑精品展。2004年随中国雕塑家代表团赴比利时参加中国-比利时当代雕塑展开幕式,出访法国、荷兰、德国考察交流。2006年《激浪》入选2008年奥运景观雕塑方案征集大赛,《绿色的梦》参加贵州省首届雕塑展获“杰出贡献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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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雕塑协会